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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隕塤之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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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不會灰飛煙滅,如此甚好!”

蘇文澤表情迷離,眼前漸漸模糊,他的神思伴隨著視線一起,變得越來越恍惚,他俯下身去,與孟姝瑗同躺在地面上,他只想在他的魂魄消散之前,仔細再看看孟姝瑗。

孟姝瑗面無血色,她的臉上寫滿了痛苦,不是因為心口被刺了一箭,而是她已恢覆意識,可奈何她無法動彈,無法睜眼,蘇文澤說的話,做的動作,她都一清二楚。

她的眼角被淚水侵蝕,一顆淚珠從她的眼瞼之處滾落下來,順著臉頰淌過耳廓,劃過耳垂,滴落在地。

朗玥再也無法理智,她歇斯底裏地向著蘇文澤嘶吼,“什麽叫她不會灰飛煙滅就好,你自己呢,你一點都不在乎你的命嗎,即使從此以後,上窮碧落下黃泉,再無你的蹤跡!”

她覺得不可思議,蘇文澤為何全然不在意他自己的性命,在他眼中,似乎只要孟姝瑗沒事,他就幸福不已,殊不知,他的魂魄,是他人尋覓了5000年的執念。

蘇文澤輕輕的替孟姝瑗拭去淚水,嘴角牽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。“瑗瑗乖,不哭,我說過,我會一直在你身邊,永遠在你身邊!”

蘇文澤雖然口上說著讓孟姝瑗不要落淚,自己也是半斤八兩。天曉得他有多不舍,可是這個結局他很滿意,是他一人灰飛煙滅,他已經很知足了。

他從懷中揣出那枚神塗相贈的塤,他已無力吹響它,此刻的他連拿起這枚塤的力氣都快消散。他擡起孟姝瑗的一只手,將塤放於她手下,希望它有一天能幫到你吧。

孟姝瑗拼盡全力地想控制自己的身體,她忍著心口傳來的劇痛,屏住呼吸,奮力一搏,“噌”地睜開了雙眼。

方才,她將霧羽箭送至自己的心口,原本她的魂魄已被箭身吸收,可是因為蘇文澤將其拔出,使得她的魂魄再次歸體,雖半晌無法動彈,但終究沒有消散,須臾之後,身體已然可以動彈。她睜開雙眼的那一刻,正巧是蘇文澤閉眼之時。那黑色的短箭在蘇文澤的胸口化作一團霧氣,帶著蘇文澤的魂魄混入了空氣之中,再也找不到了。她回來了他便走了,他們二人還真是應了朗玥那句,一語成讖,永世不見。

孟姝瑗抱住蘇文澤慢慢倒下去的身體,一瞬間慌了神,手忙腳亂的撫摸著他的臉,揉捏著他的四肢,她仰高了頭,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,“啊澤!”

她此時害怕極了,恐懼在她心中萌了芽,以飛快的速度茁壯成長,占據了她整個心。孟姝瑗的身體抖如篩糠,整張臉扭曲抽搐著,因為悲傷與害怕交加,說不出話來,她只能像啞巴一樣,以擬聲詞和叫喚發聲,心如死灰的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。

“不用叫了,他回不來了,他本就只是一縷散魂,如今,是連這可憐的一魄都沒了”朗玥目光呆滯地自言自語,她以為一切都按著她的計劃前進了,可是沒想到,這個結局如此出人意料,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。

她晃晃悠悠地跨過門檻,走出草廬,仰起頭,用一只手遮在自己的額前。

“5000年了,他還是回不來!”

陽光照得她睜不開眼,朗玥皺著眉頭,哈哈大笑起來。“回不來了,他終究還是回不來了!哈哈哈哈哈哈!回不來了!……”

殷行一站在角落中大氣不敢出,他大概有些明白了,月老廟中解簽的小師父所言何意。他雖未與朗玥狼狽為奸,可是自己似乎無意之中被人做了擋箭牌,或者說,是借刀殺人的那把刀。

朗玥逼孟姝瑗做選擇,讓蘇文澤官覆原職還是自己離開,以孟姝瑗的習性定然會選擇自行離開。難怪這個傻姑娘當時會問他事業愛情哪個重要,再利用他對孟姝瑗的愛慕之情,設計讓蘇文澤原職。他再幫朗玥推波助瀾,在拆散孟姝瑗和蘇文澤這件事上,殷行一自認,出了不少力。

雖然當時是孟疏姝瑗主動找到他,讓他相助演一場戲的,但今日這樣的結局,也有殷行一的一份“功勞”他左右為難,他此時決然安慰不了孟姝瑗,也拿朗玥無可奈何,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,默默守護著抱著蘇文澤,跪在地上的孟姝瑗,保證她不尋短見。這一守,就是三天三夜。

孟姝瑗抱著蘇文澤冰冷的身體,在地上呆坐了三天三夜,粒米未進,滴水未粘,殷行一好幾次給她端來了水糧,她都無動於衷,只是看著蘇文澤留下的那只塤發楞。終於在第三天,她帶著深深地黑眼圈,有氣無力地吹響了這只塤。

她不知道這塤能招來神塗,只是單純的希望從蘇文澤的遺物中,尋找點他氣息……

【幽冥川】

參世大會結束之後,柴雲修便拖著神塗與邢墨前往魔界。魔界與冥界隔幽冥川相望,只是幽冥川甚寬,故而很少有人通過走水路去往對岸。

柴雲修刑墨明川三人搭乘一葉小舟,柴雲修與神塗四仰八叉的躺在船中,望著星空。刑墨獨自一人站著,目視前方,望著小舟正行進的方向。

“明月清風流水,明川兄接下一句”柴雲修踹了神塗一腳,將扇子轉了一圈又一圈。

神塗很自覺的配合,“繁星扁舟君子殤”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,“哎呀,此刻要是能有半壺君子殤,才叫不負美景。”

“你還喝了我一壇君子殤呢,記得還我”柴雲修丟了個白眼給神塗。

小舟在寬闊的幽冥川上飄蕩,鏡面一樣平靜的水面泛起片片漣漪,圓月倒映在水面之上,柴雲修仰天躺著,靠在船沿上,看著船頭的玄天君,皎皎君子,白衣飄飄,遺世獨立,是專為他寫的吧。他又看了看同樣仰天躺著的神塗,黑袍散發,隨意瀟灑。對比還真是鮮明,一黑一白,正氣邪魅,正式完全相反的兩種風格。

柴雲修依稀覺得這個場景很是熟悉,像是經常這乘著小舟在這飄蕩,然而他並未來過幽冥川。

半宿,小舟靠岸,玄天君飛身躍起,率先踏入魔界地界,柴雲修蹦蹦跳跳跟著刑墨的步伐,從舟上縱身躍下。

刑墨自顧自走在最前頭,他腳步輕盈,壓根沒有考慮跟著他的兩人是否跟得上。

“刑墨,你走慢點,你等等我”柴雲修與神塗在後面吃力的跟隨,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,刑墨卻沒有半點要放慢腳步的意思。

柴雲修靈機一動,召喚出先前刑墨綁在他劍上的紅線,使出牽引術,強行制止刑墨繼續快步向前。

“嘿嘿,早停下等等我們不就好了,偏要我使絕招”柴雲修語氣中帶著點責怪又帶著點得意。

神塗被眼前的一幕驚到,張著口道,:“子騫兄這是與玄天君綁了紅線?”

柴雲修不以為然,“這就是根普通紅線,沒什麽效用”

說著一根紅線“嗖”的纏在神塗手腕上。

柴雲修雙手牽著兩根紅線,“我也可以與明川兄同樣也來一根,如此便不會走散”

柴雲修心滿意足的隱去紅線,而此時的玄天君神色嚴肅,就在方才,柴雲修與神塗牽線之時,他奮力壓制著自己想要去阻止的沖動,這可是他與人牽的唯一一根線,他卻到處與他人綁定。

神塗夾在一無所知的柴雲修與滿臉不高興的刑墨中間,無奈的苦笑。

“子騫兄遇刺這件事有什麽線索嗎”神塗率先打破沈默,將話題引到正題上來。

“尚未有線索”柴雲修搖了搖頭,問道,“明川兄有什麽想法?”

神塗攤開左手,一根黑色的短箭在他手中現形,“此箭為蘇文澤遇刺時留下,魔界之物,不如就從這根短箭查起如何”

“那此短箭的來源你可知曉”柴雲修問,若是查到刺殺蘇文澤的人,或許可以得到一些蛛絲馬跡,蘇文澤乃溫濂散魂,溫濂為神塗胞弟,而刺殺自己的人意圖栽贓神塗。

“此箭名曰霧羽,自上任魔君荀乾被囚禁後已經絕跡六界”刑墨盯著神塗手中的短箭,話說回來,他也已經5000年未見過此種箭了。

神塗將短箭遞給柴雲修,道,“此箭的箭羽為一團黑色霧氣,故名曰霧羽箭,其實這並非什麽霧氣,乃是魂魄,此箭可吸人魂魄”

柴雲修聽著此箭吸人魂魄,趕緊將箭舉得離自己遠些。

神塗繼續說著,“魔君汰瀝上任後,明令禁止使用該種箭,此箭也被視為邪箭”

“如今此箭重新現世,應與上任魔君荀乾有關。”刑墨應和著神塗,他們一唱一和,把柴雲修聽得都糊塗了。

他看看神塗又看看刑墨,忍不住反問,“為什麽和荀乾有關,他不是被囚禁了嗎”

“這霧羽箭為荀乾所創,需以他的血液為引,註入靈氣才可鍛造。”

柴雲修恍然大悟地點著頭,他沒想到,自己原來什麽都不知道,兩耳不聞天下事。

“看來我們要去一趟鎮暮淵”此乃荀乾被囚禁之地。

神塗收起短箭,正準備與柴雲修兩人出發,忽而耳邊傳來隱隱約約的塤樂之聲。他猛然回頭,望著來時的方向,那是寬闊無垠的幽冥川,“不好,蘇文澤出事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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